sleepy

天亮之前(1)

*影版心理罪 无配对 案件向

*相当相当相当ooc

*无beta 累了


1.

      5月中旬的一天,黎明时分刮过一阵暴雨,到了上午已经是日头高照。天空漂浮着薄云,街边的树木被雨水冲刷一新,稀疏的绿叶上闪烁着强烈的阳光。

      报案人是一个拾荒者,一具尸体被抛弃在江南一条不起眼的巷子的垃圾堆中。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乔兰的助手正忙着拍照。邰伟和拾荒者远远站在警戒线外。拾荒者是一个愁眉苦脸的小个子,看上去不到四十岁,右耳耳垂上方多出一块小小的软骨。他不自然地梗着脖子别脸,不敢看向垃圾堆。

       邰伟拍了拍拾荒者的肩膀,不紧不慢地开口:“兄弟,说一说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我跟往常一样,在附近的几个垃圾点转悠。刚开始还以为那是谁家丢的棉被,凑前去看,发现是用塑料袋裹着什么东西。我哪想得到是死人啊,就想拆开来仔细瞧瞧。把手往里一探,哎呀,摸到一个人手!”  

      说到这里,拾荒者打了个冷颤,一屁股坐在路沿上,心有余悸地搓着手。邰伟跟着蹲了下去,并递给他一支烟:“尸体就在垃圾桶边上?你只是探进一只手,没有移动过尸体?”

      “是啊。”

      “你对周边挺熟悉的吧。平时都有谁出入这条巷子?最近,尤其是昨晚,有没有发现眼生或者形迹可疑的人?”

      “隔两条街就是市场,每天都是那么多人,我能记住多少个,也没觉得谁古怪。 ”

      邰伟不作声地看了他几秒钟,便示意罗艺过来做笔录,自己则越过警戒线去查看现场。

      江南是幻海市的老区,窄窄的街道把大片大片的居民区连接起来,巷子像藤蔓一样爬满建筑群的细枝末节。绝大多数的巷子没有名字,记街道名字不如认地标。这里的居民将路线与地标熟记于心,把各种近路捷径视为“老江南”之间的默契。对江南不甚熟悉的人们最多花15钟便可找到江南菜市场,但要想找一家老牌粥档,恐怕得花上半小时。

       尽管隔了两条街就是人气极旺的市场,但这条巷子所属的街区是两排低矮的平房夹着一条只能通一车的小路。邰伟抬头环顾四周,发现果然是隔了一百多米才有一个灯柱。入夜以后,外面的热闹基本与这个街区无关,更别说是其中的巷子。像这样的沉默、阴暗的角落在江南区过于寻常,似乎在这里发生凶案也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阳光灿烂,现场在这样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尸体被席子和多层塑料卷住,再用细绳和电线紧紧缠绕,被丢弃在回收垃圾桶旁边,乍看上去似乎只是普通的垃圾。乔兰小心地翻动尸体,残留在塑料袋上的雨水随着她的动作滴滴答答滑落,在地上留下水渍。凶手打了不止一个死结,乔兰一刀剪掉离尸体头部最近的绳结,原本被牢牢绷住的塑料袋一下子弹开一个缺口,露出更为密实的席子。

       乔兰这一举动让围观人群发出不小的惊呼,她无奈地表示得回到法医中心才能做进一步的工作。邰伟刚想蹲下去看看,罗艺凑上前问要不要通知方木来现场。

     “方木是心理侧写师,不是警犬。”邰伟回答道,“这里不是第一现场,早上还下了那么大的雨。就算是警犬,也发现不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那只落在外面的人手——这是一个女人的手,指甲盖破损,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戴着婚戒。 


2.

       一如邰伟所料,现场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线索,附近的人们也没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他们给相关人员录口供时,方木去了法医中心参与乔兰他们的尸检工作。

       查明受害人的身份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受害人名叫方佳,32岁,女性,没有孩子,与丈夫陈达在钟表城开了一间手表店。据陈达所说,妻子失踪当天是她一人在店铺。因为是周五,她比平时晚半小时关门。从钟表城走回家只需15分钟,通常会在11点前到家。但当晚陈达在朋友家通宵打麻将,一点都没发现方佳一夜未归。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左右,拾荒者报案称在巷子发现尸体。

     “受害人头部被黑色塑料袋罩住,双手反扣在身后,四肢有捆绑与挣扎的痕迹。指甲缝里的纤维组织与捆绑尸体的绳子相同。从锁骨骨折的情况来看,凶手是从背后勒住受害人的脖子,使她窒息死亡。”乔兰做了一个往后箍住的动作。“凶手没用绳子这类的工具而是用手臂,很可能是成年男子。”

      “那个街区道路狭窄,住户并不多,还都是平房。就算时间再晚,开辆车去抛尸都是不现实的。所以,凶手住的并不远,还对那个区域非常熟悉。而且,死者头上的塑料袋是从前面打结,但却从身后被勒死。”方木思考着,不自觉用拇指刮了刮嘴角。“凶手不想当着死者的面杀她。”

       “你认为凶手与被害人认识?”邰伟问道。

        “至少不恨她。”

        罗艺吐了吐舌头:“都把尸体打包成那样,还不恨她?”

       “席子、塑料袋和绳子都是全新的,不是很容易就拿得到这些材料就是早有准备。”

       罗艺的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他们两人结婚5年,一直没能要到孩子。方佳性格内向温和,不爱说话。陈达整个人给我的感觉也是闷闷的。看起来夫妻感情很不怎样。陈达特别爱赌钱,经常夜不归宿,财务状况很混乱。他会不会为了保险金杀了方佳呢?”

       “钟表城那边的物业提供的cctv显示,方佳是10点27分从钟表城离开。除此之外,只有一家便利店门口的摄像头拍到她经过,是朝着家的方向走的。之后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邰伟的手指在文件夹上戳了戳,“不管怎样,我们都得去钟表城一趟。”

  

3.

       钟表城作为本地最大的钟表集散地,曾是江南的黄金地标。钟表城底层是各色各样的品牌专卖店,精致的店面装修、时髦的霓虹灯与幻海市其他的商业中心别无二致。可你一旦踏进钟表城内,就会发现自己已然掉入一个混乱而奇异的漩涡。

       城内有数不清的配件生产商在此开铺,店门口陈列着货品样板,买卖双方挤在小小的店里交头接耳。一些没有门面的生意人直接坐在过道或者电梯口,展示出纸质的样板。更有不少神出鬼没的小贩,向每一个路人推销真伪难辨的洋手表,售价仅是市面价的一小部分。如果你流露出一丝兴趣,他们就会带你走进更为逼仄的小铺中。不仅如此,千禧年之后,越来越多的小商品批发商被廉价租金所吸引。到现在,这里俨然成了半个小商品批发市场。在这儿,你可以用难以置信的低价买到心仪的东西,同时,因为小偷猖獗和鱼龙混杂,让不少市民望而却步。

       来的路上,方木告诉邰伟,他不认为凶手会是陈达。“凶手非常冷静,他不是激情杀人,处理尸体的方式具有仪式感。陈达不会是这种人。”

       邰伟不置可否。方木凭着自己的天分与理论得出的结论肯定有理可循,但多年的办案经历告诉他,人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物种,决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两人都是本地人,但还是花了一些力气才找到陈达的店铺。陈达的店铺大门紧闭,透过玻璃往里看,店铺面积10平米不到,半边墙壁上的玻璃柜里展示寥寥几款手表样品;柜台上空空如也,几摞厚厚的册子堆在角落,书页的边缘已经起毛打卷。隔壁的店家告诉方木,方佳死了之后,陈达只回来过一次,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两人扑了一个空,便打算去楼下的小商品批发市场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进电梯时,有三人跟着走了进来。其中一人生得牛高马大,穿着一件黑色短袖,露出来的胳膊十分强壮。邰伟不由警觉起来,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大个子不是单纯的四肢强壮。大个子神态自然,目光却极为审慎,紧紧贴在邰伟身侧。电梯一层层停,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大个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到了二楼,电梯里只剩下他们五人。

       电梯门一关,大个子开了口,语调很平静:“你们找陈达有什么事么?”

       邰伟正想说话,大个子猛地朝他伸出手。他躲闪不及,被精准地抓住胳膊。对方力气很大,宽大的手掌似乎能把他的骨头揉碎。方木见状上前一步想要制止,邰伟赶紧示意他不要动。

       大个子瞟了方木一眼,像豹子盯住猎物。这时,电梯门开了,大个子用钢铁一般的手指拽着邰伟的胳膊往外走,其他两人紧跟在后头,一言不发。

      “陈达的妻子上周被杀了。”邰伟忍痛说道,“陈达去了哪里?”

       大个子没有说话,他一把把邰伟推至钟表城门口外,眼神黯淡无光。“以后再来这里找人,记得多带一双眼睛。”说完,三人便转身重新融入钟表城内的人流中。

       邰伟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虽然骨头没被揉碎,但整个胳膊一阵阵发麻。方木站在原地发愣,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走?”

       见方木没有动,邰伟没好气地翻了翻眼:“跟我去买一瓶矿泉水,这胳膊都差点废了!”


4.

       邰伟怀疑西门这家连锁便利店可能是除了底层的专卖店以外,钟表城里最正经的一家店,也是这家店门口的cctv记录下方佳最后的去向。邰伟买单时向店员询问那天晚上的情况,“周五晚上不是我值班。”年轻的店员看着方佳的相片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遗憾地表示对方佳毫无印象。邰伟谢过他后出了便利店,方木站在门外,直勾勾瞅着他。

       “那几个人有鬼,他们肯定知道陈达在哪里。”

       邰伟把冰镇矿泉水按在胳膊上,不顾水滴在衣服上形成水渍:“我知道。”

       “你怎么不……”

       “你别管,现在是下班时间,先回去吧。”

       方木还想说什么,被邰伟狠狠地瞪了一眼。


5.

        邰伟看了看手表,离钟表城结束营业还有10分钟,热闹了一晚上的钟表城逐渐安静下来。他起身把装烟蒂的矿泉水瓶子扔进就近的垃圾桶,跨过马路绕到钟表城的另一边,那里有一条白天昏暗如穴的地下街,现在是它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

      他经过一间间有啤酒妹在门口招揽生意的档口,发现街转角有一间装着茶色玻璃的酒吧。要不是头顶上的招牌亮着灯,很难看得出这家酒吧正在营业。邰伟想了一会儿,推门进去。酒吧里面同样不太明亮,除了左手边有一个吧台,剩余的地方都摆着小圆桌。客人不多,坐在各自的桌前喝酒聊天。店里音乐选得毫无品味,只是给客人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邰伟一进来,就感觉到有一桌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他看了过去,果然是刚才在电梯里三个人。那个大个子站了起来,直勾勾瞅着他走到桌前。邰伟一坐下,就把警员证亮在桌上,警徽在昏暗的灯光下非常显眼。另外两人见此,面面相觑,继而看向大个子。大个子不为所动,他重新坐下,狭长的双眼闪着危险的亮光。

       “我说过了,我是来查陈达妻子的案子,不想惹别的麻烦。”

       “你想知道什么?”

       “陈达在哪里?”

        大个子轻哼了一声,把手放在酒杯上:“我们也想知道他在哪里。前天,那家伙在我老板的场子出老千。当时让他给溜了,我们找了他三天,估计早就不在幻海。”

        “连铺子都不要?那晚他赢了多少?”

        “那个烂店铺能值多少钱?做这种出口生意,有人脉就行。我要是他,怎么都会跑,多少钱都不如小命要紧。”说到这,大个子抬了一下眼皮,“放心,我们不是亡命徒,不会去动他的家人。”

       ”陈达不会杀他老婆,也没有人会想杀他老婆。他们两个都是那种……没法让别人产生欲望的人,没人会去在乎。”大个子咧开嘴,像是被自己的话逗乐。

       邰伟没有说话,他从钱包里抽出三百块放在桌上,把警员证揣回口袋里,起身离开了酒吧。

        钟表城已经打烊,老旧的建筑在黑夜中死气沉沉。方佳在这个像迷宫一样的地方工作了近10年,却鲜少有人注意到她,就连她的丈夫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她的存在和死去,都如同一滴水落进大海中。

        邰伟快步走着,钟表城被丢在身后,这地方实在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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